柳歆楊

余生休【王方/（三）】

＊OOC预警

＊架空设定，武侠PARO，私设挺多

＊CP向：主王方，cp很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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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】

小几上的茶水早便凉了。

男子一身宝蓝外衣坐于席上，胸前深蓝挂穗儿略显繁复，衣摆的滚云花边儿被一寸寸抚平，一顶银灰发冠将部分墨色长发绾在头顶，用一支蛟龙戏珠白玉簪固定，广袖舒展，苍白手指从袖口探出，捏住茶杯缓缓摇晃，显出这人特有的优雅大方。

轻抿一口温凉茶水，浅色的唇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“既然来了，便进来罢。”

王杰希闻言便推门而入，绕过屏风，看着悠闲喝茶的蓝雨门主，面上是一贯的淡然，两人对视半晌，沉思片刻，到底是喻文州先开了口：“王门主，许久未见，身体可无恙？”

“三个月前刚见过，谈何‘许久’？至于身体安然与否，怕是与喻门主没什么干系，也便不劳挂念了。”王杰希倒是不客气，俯身坐在喻文州对面，唤来小厮添了新茶。

“喻门主何时到的皇城？”

“大抵早两个时辰。”

王杰希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，喻文州不为所动任他审视，端的倒是平易近人温柔似水。王杰希冷笑一声，两指夹了带蓝雨烫印的帖子，搁在小几上敲了敲，帖子上的字迹却是如喻文州本人一样令人捉摸不透。

——一别三月，莲舟晚渡；流云不复，萧萧不似；念旧别情，诉尽何归；今初到皇城，邀东巷茶铺一叙。

手指划过隽秀小篆，王杰希幽幽开口，那不知喻门主你不顾艰险孤身一人来我微草地盘儿，所谓何事啊？

喻文州眉眼染了浓浓笑意：“听说王门主身体抱恙，特来探望，现下一看，恐是喻某多虑了。”他放下茶杯，以袖掩口轻咳两声，“只是不知这毒究竟是谁下的？”

而这计，又是出自谁的手笔？

“喻门主有何见解？”王杰希挑了挑眉。

喻文州轻笑出声，低头理着衣襟。是，杨聪虽有一身绝佳功夫，可三零一并没有能给他出谋划策之人，这一点自然不必喻某多说，奈何微草实属江湖豪门大派，又有谁敢得罪？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
喻文州慢悠悠倒一杯茶，静静看着杯中细小茶叶兀自旋转。

“是谁掌握着微草情报网，又是谁独居你一人之下；是谁失了便能使一派江湖豪门就此没落，又是谁不怕得罪别人也不怕得罪了你？”

“这些，想必王门主你，都知道吧？”

手里一空，茶杯应声而碎，喻文州只觉眼前小风一闪，一枚冰凉银针便倏然抵上眉心，仅稍一用力，便能没了进去。

喻文州自是不惧，淡然一笑，“这看是方神的东西，用在喻某身上，怕是有些不值当。”这关键时刻保命的暗器，我倒替你可惜呢王门主。

不知这针上，是何种剧毒？

“喻文州，你这是在逼我杀你！”王杰希面色阴冷，使的确是一手挑拨离间的好计。喻文州却不动声色，你微草家自恃医术天下无双，缘则还是有个天下第一医神，可我蓝雨家医术也未必就差了你家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眼神逐渐变得深邃。

再者说，你怎的确定我是一个人来的？喻文州拂开王杰希捏着银针的手，“少天现下可是在中草堂门口呢。”要是我有点儿意外，你家那位也别想好过。

这句里不乏威胁口气，王杰希简直要被气笑，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人的算无遗策。他反手收针，转身欲走。

“我就问一句，王门主你，当真没怀疑过方神？”他方士谦能力不在你之下，为何会甘心居你下位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，这些，你可想过？

若是哪天他真要废你上位，你又是否对他下得去手？

天色愈暗，喻文州望着王杰希离去的背影，长出一口气，忽的掩口猛咳几声，一个身影连忙赶进屋来，看见喻文州唇角的血迹，吓得浑身一震。

“门主大人，这……”徐景熙上前扶住咳得站不稳的喻文州。

“我没事……”只是，你别告诉少天。喻文州虚弱的笑了笑，表情里的请求再明显不过。徐景熙只得叹气，拿出随身带着的丹药，递给喻文州。喻文州只觉喉中泛着苦涩，就连吞咽都艰难无比。

徐景熙帮他换了杯茶，退到一边。喻文州径自坐下，缓了口气，“叫少天回来罢。”他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，“怕是要变天了。”

 

 细雨淅沥而至，更显周围寂静。

方士谦呆呆望着莲池中涟漪点点散开，全然不顾雨丝在他衣衫上留下淡淡湿渍，直到感受不到雨的丝毫温度，才猛然回神，只看见白底红梅的油伞上清晰可见的水痕。

“师父，天凉，回屋罢。”袁柏清一手提着灯笼，一手撑着伞，他站在方士谦身后半步的距离，伞微微向方士谦倾了倾，“这才刚退了烧……”

“王杰希还没回来？”

“是。”

方士谦哑言，良久才道：“你去给他温一壶水罢，他身子还没好透，怕是要受凉。”袁柏清点头应允。

莲花瓣上的水滴在夜色映衬下愈发模糊，方士谦半阖着眼，抚上额角，轻叹一声。这一觉睡得算是安稳，只是不想一睁眼天都暗了。听到袁柏清说王杰希出门会客时，方士谦只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气死。

王杰希这小犊子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担心？

听到身后脚步声远了又近，方士谦只道是袁柏清又折了回来，正要问还有什么事儿，却被圈进一个温暖怀抱。

王杰希紧了紧胳膊，下巴搁在方士谦肩上，嘴唇擦过细白脖颈，“不在屋里待着，跑这儿来淋雨？”你是大夫最清楚自己身子骨什么样儿，还用我多说？

“王杰希你……”方士谦咬牙切齿，“你就消停待家里别乱跑成么？”好歹先养好了身子，你这样子谁能放心，不怕再被哪个不要命的下毒？

王杰希愣了愣，一门之主被门内弟子说教，这待遇说出去会不会教外人笑死？

方士谦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一步，“说说呗，去找谁了？”接着又补了句，是不是喻文州？

王杰希瞪圆了眼，看他一脸“我去这都知道”的惊讶表情，方士谦知觉又好气又好笑。嗯，这下两只眼看起来倒是一样大了。

“喻文州大抵是给药罐子里泡大的。”方士谦凑近王杰希嗅了嗅，“我还没闻见过有谁比他身上药味儿更浓。”

“我都闻不到。”也说不上是闻不到，只不过是淡淡一缕。

“我跟你一样么！”方士谦瞪他一眼，我好歹也是个大夫吧，连药都闻不出来，便真该隐退江湖了。“他找你作甚？”

王杰希抿了抿唇默不作声。

——王门主你，当真没怀疑过方神？

——若是哪天他真要废你上位，你又是否对他下得去手？

“也没什么……”

方士谦看他一眼便已了然，不禁自嘲一笑，呵，真是自作多情。

王杰希，我可从来没教过你怎么说谎。

“喻文州那人心机着呢，你……小心点儿罢。”方士谦打个哈欠，转身回屋。关门前，王杰希忍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。

方士谦，你就那么怕我死？

方士谦用力磕上门，却在门合上的瞬间气势全无，他费力的拖着身子，躺倒在榻上，无力阖上双眼。

废话！

门外王杰希不知站了多久才离去。方士谦熄了烛，听着清脆雨声，不知该作何感想，到最后他无声无息的笑了——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。

纵使你就此画地为牢，我也甘愿为你自缚为茧，可到头来才发现，一切不过是妄作痴缠罢了……

王杰希，这么多年了，你究竟肯多信我多少？

 

【TBC】